马，蹄能够践霜雪，毛能够御风寒。囗（左“齿”右“乞”）草饮水，翘足而陆，此马之真性也。虽有义台路寝，无所用之。及至伯乐，曰：“我善治马。”烧之，剔之，刻之，雒之。连之以羁絷，编之以皂栈，马之逝世者十二三矣！饥之渴之，驰之骤之，整之齐之，前有橛饰之患，然后有鞭囗（上“竹”下“夹”）之威，而马之逝世者已过半矣！陶者曰：“我善治埴。”圆者中规，方者中矩。匠人曰：“我善治木。”曲者中钩，直者应绳。夫埴木之性，岂欲中规则钩绳哉！然且世世称之曰：“伯乐善治马，而陶匠善治埴木。”此亦治全国者之过也。 吾意善治全国者否则。彼民有常性，织而衣，耕而食，是谓同德。一而不党，命曰天放。故至德之世，其行填填，其视颠颠。当是时也，山无蹊隧，泽无舟梁；万物群生，连属其乡；禽兽成群，草木遂长。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，鸟鹊之巢可攀附而窥。夫至德之世，同与禽兽居，族与万物并。恶乎知正人小人哉！同乎蒙昧，其德不离；同乎无欲，是谓素朴。素朴而民性得矣。及至贤人，蹩囗（上“薛”下“足”音ｘｉｅ４）为仁，囗（左“足”右“是”音ｚｈｉ４）囗（左足”右“支”音ｑｉ３）为义，而全国始疑矣。澶漫为乐，摘僻为礼，而全国始分矣。故质朴不残，孰为牺尊！白玉不毁，孰为囗（左“王”右“圭”音ｇｕｉ１）璋！品德不废，安取仁义！性格不离，安用礼乐！五色稳定，孰为文彩！五声稳定，孰应六律！ 夫残朴觉得器，工匠之罪也；毁品德觉得仁义，贤人之过也。夫马陆居则食草饮水，喜则交颈相靡，怒则分背相踢。马知已此矣！夫加上以衡扼，齐之以月题，而马知介倪囗（外“门”内“鄄”去“阝”音ｙｉｎ１）扼鸷曼诡衔窃辔。故马之知而能至盗者，伯乐之罪也。夫赫胥氏之时，民居不知所为，行不知所之，含哺而熙，鼓腹而游。民能已此矣！及至贤人，屈折礼乐以匡全国之形，县囗（左“足”右“支”）仁义以慰全国之心，而民乃始囗（左“足”右“是”）囗（左“足”右“支”）好知，争归于利，不行止也。此亦贤人之过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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